天倫樂: 歲月的痕蹟

2023年10月

叢聲

舒緩的鋼琴曲做背景音樂，我和他坐在辦公室桌前。在我們中間臨時放了一張躺椅，我們的小女兒躺在上面，抱着她的兩個玩偶，靜靜地，偶爾咳嗽一下。冬春交替季節，一個個都病了，留下我這個媽媽，好像永遠不會倒下的女超人，去安慰他們，照顧他們。

每天，我都把那口氣提到嗓子眼裡，這口氣不是生氣的氣，不是氣息的氣，而是指屏住呼吸，似乎時刻處於備戰狀態。接這個，送那個，買菜做飯，操持家務，電腦前敲打，書桌前思考。好不容易，那口氣鬆下來一點兒，忍不住去鏡子前拔銀絲，可總也拔不完，索性任由它去。每一天的忙碌似乎看不到成績，徒增了歲月的痕蹟。好在，自己是被需要的，好在，還有能力被需要。

記得，在發送工作郵件之前，一定要把附件打開再次確認檔是對的。記得，在上傳文章之後，一定把檔打開再次確認文章是對的。記得，在帶爸媽去看醫生之前，一定提前一天再次通知他們。記得，在帶孩子們參加興趣班之前，再次查看日曆和郵箱，確定老師休假回來了沒有。記得，關燈前，確定前後門都關了。記得，睡覺前，看看工作清單上的事項都完成了沒有，如果沒有，就沒有吧，先休息吧。記得……

這個年紀，有很多事情不敢分心，需要手機和電腦設置提醒功能，一不小心就忘記了，就做錯了。兒子前天忘記帶電腦，今天忘記帶運動包。剛剛想批評他為什麼沒有記性，自己送老三去幼稚園時卻發現忘記帶她的午餐飯盒。你前面還想去責備別人，後面就發現自己不過也是如此。年輕人丟三落四是沒有經驗，而自己忘東忘西則是老了。老，是很難接受卻不得不面對的事實。你想優雅地老去，卻發現自己在緊張與自責中衰老。你想像八爪魚那樣什麼都抓住，卻赫然發現，沒有一樣東西不像流沙一樣從你指縫間滑走。你有時真想時光靜止，可是，歲月無情不貸人啊！

你知道時間如此寶貴，你知道你的職責，於是你想在有限的時光裡盡力照顧好身邊每一個人。然而，最重要的，親愛的，你要提醒自己並不是女超人，也從來沒有女超人。你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女兒、妻子、媽媽，有很多弱點也有可愛之處。你要提醒自己好好照顧自己，給你自己有按暫停鍵的機會。在這個忙碌的節奏中不要丟掉自己，不要忘記自己努力前行、奔赴使命的背後還有一位祂，給你力量，給你信心，給你愛。

在電腦前敲打着，回頭看看生病的小女兒，她睡着了。懷裡的兩隻玩偶，一定感到很溫暖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