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倫樂: 從我指尖溜走

2024年3月

晗之

早上送老三第一天上學，老師給家長們準備了茶點，還有個籃子，我湊近一看，是一包包紙巾，紙巾上用絲帶綁着一張卡片。我知道自己不會用到這包紙巾，畢竟已經送第三個孩子上學了，沒有那麼多傷感抑或激動。但還是拿了一包紙巾，就為看看這卡片上寫的是什麼。卡片上是老師對家長的話語，讓家長放心，知道家長的不捨，老師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；知道家長會哭，但是不要再哭了，老師會幫助孩子們學習和成長，也會好好愛他們。好暖心的話語，我淡淡一笑。身後有位家長在哭泣，我回頭看，是一位年輕媽媽，我轉過頭去，內心覺得好笑，不就是孩子上學嗎？如果是不捨，下午就來接啦，如果是激動，只是上小學而已嘛。

回家路上，我放着姐姐給妹妹錄製的那首歌──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（從我指尖溜走）。這首歌是老三過生日時，姐姐錄的歌曲，自彈自唱。這首歌原唱是ABBA，出自其1981年專輯 The Visitors。歌曲講述了作者的女兒一眨眼就到了上學的年紀，遺憾自己沒有花足夠多的時間陪伴女兒。在過去的一週我已經單曲回放了無數遍，是真的入了耳的。可這次，我在聽的時候回憶過去20年三個娃成長的點點滴滴，淚水竟然不知不覺佔領了我的臉頰。我開始猶豫，要不要停下車，好好大哭一場。又尋思，電腦桌上還有一堆工作要做，沒時間任由個人情感宣洩啊。於是深吸一口氣，把淚水狠狠地咽了下去。這一次，大女兒的這首歌是真的入了心了。而我，也突然理解了剛才那位哭泣的年輕媽媽。

時光如水，孩子們眨眼就從咿咿呀呀的小寶寶變成一位小學生，開始了人生的新篇章。他們要學會照顧自己，學習交朋友，學會處理簡單的人際關係，學習各樣的功課。他們要離開媽媽的懷抱，迎接一個接一個的挑戰。也許他們已經做好了當一名小學生的準備，可是媽媽們才猛然驚醒，是時候學習放手的功課了。他們原來是那麼小那麼柔弱的寶寶，需要你隨時的呵護。你寸步不離，甚至當她在嬰兒房的小牀上翻個身你都會醒來。你付出了那麼多精力，為了滿足小寶貝各樣的需求。這些都是因為你愛她。你恨不得24小時都能看着她，知道她是平安的。她生病的時候，你真希望她的病轉到你身上，你替她受苦。這些都是因為你愛她。

這對孩子的愛真的是天生的，這就是母愛啊。然而，母愛的源頭在哪裡呢？當我收起淚水繼續開車以後，我突然內心充滿感恩。我知道過去20年帶三個孩子有多麼不易，可我更知道，若不是上帝看顧，這條路會艱難得多。這些辛勞、淚水、迷茫、不知所措的背後，都是上帝在看顧着我們，祂始終在這裡，聽我們禱告，撫平內心的糾結、焦慮。若不是上帝的恩典，我如何能堅持不懈、忍耐到底，我如何能從錯誤中爬起來、從困難中得安慰。母愛，是從天而生，從天父上帝而來。

我繼續開車，繼續播放大女兒唱的這首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（從我指尖溜走）。
Schoolbag in hand, she leaves home in the early morning
手上拿着書包，她在清晨離開了家
Waving goodbye with an absent-minded smile
心不在焉地笑着，她揮手道別
I watch her go with a surge of that well-known sadness
看着她離去，我心中湧起一股眾所周知的傷感
And I have to sit down for a while